不夜城格罗斯,地下二层特殊地牢,【安纳西之拥】
昏暗的地下监牢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伴随着皮革与金属的气味,营造出一种令人晕眩的氛围。
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而在房间中央,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男人被牢牢捆缚在铁柱上——正是礼锐。
他那精壮结实的身躯在绳索的束缚下微微扭动,饱满隆起的肌肉块块分明,青筋暴突,双目死死的瞪着眼前的敌人。
啊呀呀,可真是有够倔强呢~
眼前的女人笑着,红唇轻启,吐气如兰。
她缓步走近,暗红色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让胸前饱满的双峰轻轻晃动,在皮衣的包裹下泛起阵阵惊涛骇浪。
我再说一遍,我是绝不会加入你们的。
那还真是遗憾呢~明明我们开出了这样诱惑的条件~居然还是选择了拒绝吗?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礼锐健硕的胸肌,在那结实如铁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礼锐表情始终冷硬如冰,只有那对时刻散发出凶狠的眼眸,其内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这仇恨的产生自然有其道理,因为此刻将他囚禁的就不是别人,而是数年前从海上钻井平台掳走了他母亲的邪恶组织,信奉所谓恶魔的邪教团体——古神遗产。
而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礼锐也曾在敌人的名册里见过她的名字。
【雪城绝剑】仇沐韵。
不对,与其说是名册里认识,倒不如说是案宗里认识的。
格罗斯特联邦,人类联合政府自成立以来后唯一一个拒绝使用新历的独立政体,他们使用着自己独有的纪年法,也就是所谓的西历,西历开始的时间是现今325年前,也就是发生了当时震动北半球的地疽之灾的年头。
格罗斯特联邦位于歌墨拉城的北部的高原上,气候寒冷,大部分土地都不宜居,因而虽然面积差距不大,但人口只有歌墨拉城的十分之一左右。
然而就在这个地区的西历276年,发生了一件震撼世界的惊天巨案。
格罗斯特联邦东南角最大onslaught分部矽力杰瓦分部,也是onslaught执行人部队的总部。
执行人部队是onslaught协会内部的执法团队,是专门针对于战姬内部问题处理的专业人士。
作为最特别的战姬部队之一,她们存在的目的除了与危险的敌人交战以外,还要负责处理那些叛变onslaught的敌战姬。
那些实力强大的背叛者,往往最了解onslaught内部的信息,也最知道怎样对付战姬——这就让一般的职业战姬很难与其对抗,这时便需要执行人部队携带专业的反战姬武器来执行任务,捕捉或杀死这些危险的敌人。
亦因此,有资格加入执行人部队的战姬,通常都是各地区战姬分部的精英。
但,在这些精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在西历276年下午2:52突然向外发出了求救讯号,紧接着就失去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执行人部队的队长,【震怖女神】海芙约特·东方在那场犯罪被实施之前,受总部命令前往新大洋洲调查伊甸园,所以当时分部内只有A级及A+级战姬驻守。
虽说她们强度有限,但毕竟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再加上占据分部内的地利,按理说即便S级的敌人来了也该有一战之力。
直到下午3:25分,距离矽力杰瓦分部最近的奎里同分部长,S级战姬【赤红之羽】东方燕到达时,onslaught总部才终于了解到了现场的情况。
矽力杰瓦分部里玉体横陈,所有的战姬都被击败,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然而,没有一人毙命,她们每个人都只是被打至无法行动,没有性命之忧。
但整个分部所有的资料,文献以及数据全部都被盗取,那都是价值无可估量的珍贵信息,里面包含了几乎所有与onslaught协会有关的内容。
而做出这惊世犯罪的女人,就是礼锐眼前的仇沐韵。
她袭击分部的画面,每一帧都被监控摄像头清晰地捕获到了。
她没有用任何巧妙的潜行法,也没有使用什么特殊的武器,就只是直直地用武器破坏了分部的大门,然后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而那全程,她没有拔过一次剑,一直使用的是剑鞘。
整个矽力杰瓦分部,二十六位A级战姬,七位A+级战姬,一共三十三位联手捕获过许多大案要犯的精英,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占据地利,装备以及数量的优势,与仇沐韵战斗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在对方毫无杀意的情况下——全数败北,被仇沐韵拿着剑鞘揍得七荤八素。
依照仇沐韵窃取矽力杰瓦分部所存储的数据时展现出的技术手段来看,她分明就有把自己行动时的录像删除掉的能力——可她却并没有那么做。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我们看到这些,才没有删掉的。
那是事后,东方燕给总部的答复。
我了解她,她从之前就是这种恶劣的性格,从不吝于向人展示自己的强大和从容——偏偏别人还无法驳斥她,因为那是现实。
东方燕之所以说出这种话,是因为她确实熟悉仇沐韵。
因为早在那事情发生的二十年前,仇沐韵和她一起,在深山中接受王大师的教导。
没错,按辈分来说,东方燕和仇沐韵两人,都算是礼锐的师姐。
师姐,以你的本事,本可以轻松取得S级战姬的头衔,在歌墨拉城享受财富和名声——为何要当古神遗产的走狗?
这话说的可真是不留情面呢,小师弟。
仇沐韵笑着,把脸凑近礼锐的面庞。
那是一张典型的江南美女面容,标准的鹅蛋脸,肤色如凝脂般白皙细腻。
眉如远山含黛,不用任何修饰便呈现出三分妩媚七分清冷。
一双杏眼清明,眼波流转,柔情荡漾。
鼻梁直而挺拔,唇不点而朱,饱满优美。
此时微微抿着,轻笑的神情让整个面容都带上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妩媚和艳丽。
下巴尖圆适中,与整张脸的比例完美融合。
也就是发色暗红看着有些格格不入,不然活脱脱地就是一位仕女图中走出的古风美人。
我说话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尖锐,师姐,古神遗产抓走了我母亲。
这件事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回答过你了,师姐我也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
仇沐韵耸了耸肩,以示无奈。
但如果你加入古神遗产的话,我想会有人告诉你你母亲的下落的。
想让我加入,就要先让我看到我母亲。
礼锐的声音依旧冷硬。
只有确认了她的情况,我才会对你们的条件稍作考虑。
唉,真是个固执的小朋友。
仇沐韵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坐到了一张皮椅上。
行吧,那咱们就等吧,知道内幕的人应该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歌墨拉城,瓦尔哈拉区,奥维涅尔家本家,佛克梵格议事大厅岂有此理!
震得整个建筑颤抖的怒吼从议事厅中发出,把往来的仆人们都吓的不敢动弹。
那声音来自议事厅的主位上一位欧洲美妇,她身高一米七二,身形修长而不失丰腴。
每一寸肌肤都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白皙得近乎透明,在任何灯光下都能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
一头长发的每一缕发丝都如月夜结霜一般银白,飘动时会泛起淡淡的冷光。
额前的刘海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细而锐的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傲慢,而一双微闭的剑目之间,那双天生冷傲的金色眼眸时刻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她的美绝不是那种温婉可人的类型,而是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高贵,如同雪山之巅的冰莲孤芳自赏。
这种刻骨铭心的冰冷气质,与她成熟丰腴的火辣身材形成强烈反差,更添几分反差的诱惑。
而此刻,她那凹凸有致的娇躯上却包裹着一层银白色的甲胄。
虽然看起来轻薄,但从样式来看,那毫无疑问是数个世纪之前,曾存在于欧洲大陆上的奥匈帝国枪骑兵使用的轻甲,再加上现代的改造以及样式上的优化,让她此刻宛如一位凛然的女武神一般傲立于议会大厅的主座之上。
礼锐,我的外孙,奥维涅尔的继承人……到现在已经失联足足六个小时了!onslaught的这帮废物到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的位置吗?
而从她的咆哮之中,已可知她的身份——伊芙丽娅·奥维涅尔,奥维涅尔家的当代家主,她同时也是爱琳和埃莉乃两姐妹的母亲,礼锐的外婆。
在超级英雄的世界里,伊芙丽娅·奥维涅尔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传奇。
在混乱而疯狂的上个世纪,伊芙丽娅在23岁就凭借她那份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和无人敢于反抗的铁腕,统治着整个奥维涅尔家族——这个在超级英雄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古老世家。
差不多三十年的岁月未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反而增添了她脸上的那种身居高位者的威严。
而如今,这种威严化作了仿佛能使天空坠落,大地塌陷的可怕狂怒。
母亲,请您息怒。
爱琳此刻就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她虽然也心急如焚,但此刻表情还强撑着镇定。
协会已经派出了最擅长侦察的战姬,很快就会有礼锐的消息……
最擅长侦察的战姬?她们哪次派出的不是最擅长侦察的战姬?要是她们手下的那些废物能有一点用的话,你姐姐至于到现在都生死不明吗?!
毫不顾忌彼此的关系,伊芙丽娅怒声对着女儿咆哮道。
马上把家族所属的战姬,能找到的可接受雇佣的战姬,还有所有与家族有关的战姬,能找到多少找到多少,赶紧派她们出去!
要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放过!
必须给我找到礼锐!
母亲!
听到这里爱琳真的急了。
要知道,在过去的十年里,奥维涅尔家由于其庞大的势力,以及其堪称霸道的行事风格,一直被战姬协会以及其他家族所忌惮。
而伊芙丽娅偏偏又是那种极其铁腕,充满野心,行事独断的领导者,这种行事风格虽然让奥维涅尔家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巨大权力与财富,却也招惹了无数人的忌恨和不满。
若是放在平日里,这些家族和组织还能忍耐,毕竟只要彼此还有贸易往来,便不至于撕破脸面。
可如今,伊芙丽娅的这一声令下,可是意味着奥维涅尔要停掉全部与外界的生意,与其他势力的合作,以及发起一场规模宏大的人员征集——这对于很多本就对奥维涅尔积怨已久的人来说,正是发动一场家族战争的绝佳机会。
而在这些人里,就包括一直也对奥维涅尔虎视眈眈的爱德华兹家,她们早在大分裂之前,就与奥维涅尔家因为生意上的冲突而结下了世仇,再加上这些年因为歌墨拉城内部的事务起的争执——她们估计就比谁都乐意找些理由对奥维涅尔重新发动家族战争。
而这也是onslaught协会这么多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
所以在礼锐失联后不久,现任onslaught协会会长伊娃·帝利埃尔·奥古斯都就和爱琳进行了通过寻,一而再再而三地恳请她千万不要让伊芙丽娅做出冲动的决策,点燃好不容易安稳了几个世纪的七大家族新的战争导火索。
我们不能罔顾协会的要求于不顾!您这样私下行动……
她们他妈的管不着!
伊芙丽娅重重的一拳砸在议事厅的长桌上,巨大坚硬的特殊材质长桌上出现了一个满布裂痕的深坑。
我已经忍了她们六个小时了!六个!这还不够给她们面子吗!
她的模样此刻如一只准备猎杀的雌狮一样。
现在!
立刻!
马上!
以我的名义发动征集!
在找到礼锐之前,任何组织,任何家族,任何人!
只要胆敢阻挠我们!
我就亲手把她们全部送下地狱!
UE-A08:腐钩这个世界上所有一切生命都逃不过腐烂。
无论过往何等艳丽光辉,是高贵或神圣,是俊朗或美丽……只要存在一日,便会衰朽一日,最终走向不可逆的彻底腐坏。
这个过程对于有些人来说来的确实快,在他们失去了生命之后,躯体不经过任何形式的处理和保存的话,在短短的数日内就会腐烂的面目全非,仅剩一滩烂肉。
但对于某些极其罕见的倒霉蛋来说,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啊,自他们诞生便开始,并且一直难以终结。
卡桑莫夫便是这一类人。
卡桑莫夫不记得自己来自何方,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如今是死是活。
卡桑莫夫这个名字,应该也不是他的原名。
据调查,这个词发源自东歌墨拉地区,地壳变动之前某亚洲小国的语言里,意为【尸体】。
说的就是他现在的这个状态。
整个身体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和组织,部分缺少血肉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那空洞的黑色眼窝之中并无眼球,仅仅只有两块干瘪的白色球体,说不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也没有耳朵,仅仅只有左右两个孔洞,被暗红色的坏死血肉所包裹着,仿佛什么可憎的魔物。
或许卡桑莫夫也该为此庆幸,因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知觉,所以他看不见自己如今的容貌——那可怖的异常的怪物,哪怕动一下都会引起人们的恐惧和憎恶,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邪恶化身。
卡桑莫夫最初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座阴森的古墓之中。
他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巨大棺盖,向着那幽深黑暗发出咆哮,紧接着又怅然若失——他还记得过去他曾在愤怒之中希望朝着这个方向发出怒吼,却早已忘记了这么做的缘由。
此时此刻的他仿佛受了什么诅咒,从那黑色的棺材之中爬出之后,他就再也没能恢复过去的沉眠。
于是他扒开掩埋住那古墓的黄沙,再一次面见那天空之上的炽烈光芒,他浑身上下都在那阳光照射下疼痛无比,但那股疼痛却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或者说又一次回归了活着的状态。
在阳光下暴晒了大约三个小时之后,卡桑莫夫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这个干燥炎热的地方,适应了地表恐怖的高温和燥热——他这副早已没有血液流动的躯体不需要水分和营养,他仅仅只需要胸中不断酝酿着的无名怒火,就能移动,就能张开双臂对天空发出恐怖凄厉的吼叫。
他沿着太阳落下的位置一路奔走,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终于走到了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他不欣喜,也不意外,因为他此刻仅剩下微弱的听觉,残存的触觉,莫名其妙强烈的嗅觉和几乎已经失效的视觉——他自己都不能理解此时此刻自己身上还有哪些感官是在正常工作的,但偏偏就是这些感官,让他直至此刻尚能辨认周围的环境。
所以在那片黄沙的尽头,那片沙漠之中的绿洲,在那些成群排列的楼房前,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
人类,是人类生活的气息。
这股气味让卡桑莫夫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在他那不知道是否已经腐坏的脑组织里,似乎还记录着些某些关于他自己的信息。
曾几何时,卡桑莫夫曾是一位高贵的王,在他那孔雀绿宝石和黄金打造的王座上俯瞰众生百态,在娇妻美妾的侍奉下,在万千臣民的敬拜下度过了极其光耀的一生。
直至某一天,来自东方的使者到来,他隐约记得,那是个留着红色头发的妖艳女人,她为他献上了一把强大的武器。
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卡桑莫夫怎么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这副凄惨的模样,与那邪恶的毒妇息息相关。
见鬼!这是什么!
有怪物!杰基!是怪物!沙子里爬出了怪物!
可如今的他又能做到什么呢?
一个行尸走肉,受诅咒的不死残躯,甚至连周围的一切都无法辨认,他那根本无法正常工作的感官在那些捅进他身体的草叉把他钉在地上的时候,才让他明白过来自己被这些人类当成了怪物。
他想辩解什么,可又没有能说出的话……他的声带残损,大脑似乎也失去了组织语言的功能。
尽管如此,他还会愤怒,还能咆哮还依稀记得——导致自己如此悲惨下场,让自己陷入不死不腐诅咒的源头——【腐钩】,回忆告诉他,就是这个名字,就是这样武器,害他陷入此番境地。
隐约听见了这样的话语。
那是什么声音?来自何处?发于何人?
这些人是哪里前来的,又为何说着这种语言?这种与当年欺骗他的恶妇同出一脉的语言?
无法抑制的怒火让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口中吐出蒸腾的热气——他的体内居然还留存有液体,并且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污浊的黄绿色。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压制住卡桑莫夫的草叉似乎松动了,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他那残破不堪的手臂高高举起,那早该没有血液的躯体之中居然流出来石油一样的黑色液体。
玛维……拉各斯……
在那黑色液体外涌的时候,卡桑莫夫那早已不该存在作用的发声系统居然还短暂地吐出了几个单词。
玛维……拉各斯……
开枪!快开枪!克丽斯!开枪啊!
男人的尖叫让卡桑莫夫更加愤怒,他随时都能感觉到体表吹过的风,那每一丝每一缕的气流都让他感觉痛的难以忍耐。
张开嘴,将下颚伸展到极限,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食人鱼,卡桑莫夫仰起头,冲着那些无知的,愚蠢的,野蛮的人,发出咆哮。
巨大的音波震撼四野,将四周的屋舍都震的激起尘烟,攻击卡桑莫夫的人哪里承受的了这样充满怨恨的高声吼叫,两人都被震晕了过去。
卡桑莫夫也因此,摆脱了那草叉的压制。
由于视听能力的残缺,卡桑莫夫难以辨认这些人的面容,他们具体的存在,他想依靠摸索他们,靠着触觉来辨认他们的模样。
这样做是为什么?
是想知道这些人与当年谋害自己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是想知道这些人与自己认知中的人类有什么不同吗?
还是……仅仅只是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
卡桑莫夫不知道,他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但他的双手给不了他答案,因为能称的上皮肤的组织在他身上并不存在,它们早在千百年前就全部腐烂消蚀了,在他身上可以找到的东西除了暴露在外的腐烂肉块以外似乎只有白森森的骸骨。
所以他什么都感受不出来,所以他仅仅只能凭借着本能,不断地在那人身上摸索着,明明连面庞的位置在哪里都不清楚,可他依旧努力尝试着去辨认,去判断,试着确定对方是怎样的存在。
直到,一声雷鸣般的轰响由头壳传入身体,什么东西击穿了他的头部,让他那已暴露在外的脆弱大脑彻底粉碎崩溃,身上仅存的些许液体也迸裂开来,洒在大地上。
一切被当成知觉的错觉都消失了,他的世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失去了一切活动。
杀掉了!总算,杀掉了!
他没有听见女人的喊声,他的世界就那样重新归于静寂。
终于也,回归了死亡。
‘还不可以安眠。’
但,在他安静沉睡的地方,那淹没他的粘稠凝滞的如同石油一样的黑色潮水之上,一个声音如铅丸砸入了平静的水面,激荡起千层波澜。
‘求求您,睁开双眼。’
‘我们的仇怨,还未终结。’
‘我们的王啊,伟大的王啊,请您宽恕我们的自私,请您宽恕我们的卑劣,请您……替我们伸张正义。’
‘我们的仇人还活着,还在这世上呼吸着空气,正因如此,我们的灵魂无法安眠。’
‘王啊,尽管是这样残忍,自私且可耻的愿望,我们也希望您能回应。’
‘求求您,将我们的仇人,将我们屠戮的仇人,将那杀害您的恶妇,拖下地狱的深渊吧。’
‘我们无力做到这件事,我们已无法返回生者所在的此世……唯有托付给您了。’
‘王啊,您还不能沉睡,求您,为那些没有机会再睁眼看这世间美好的孩童,为那些无罪的无辜死者,为那些虔诚的您的子民,再一次,再一次返回那个地方。’
‘王啊,请您原谅。’
声音此起彼伏,一开始只是波纹,到了最后竟发展的如同波涛,层层激荡在那水面上,让他怎样也无法安然入睡。
对,还有仇怨,他想起来了,他忘不掉,他被唤醒的理由就是这个,他被唤醒后唯一要做的事也只有这个——那该死的毒妇,她必须付出代价。
玛维……拉各斯……
玛维!拉各斯!
夜色如墨汁般泼洒在山间,将白日的惊魂暂时掩埋。
考古学家克丽斯·爱德华兹和其丈夫杰基尔·爱德华兹夫妇躺在被窝里,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试图用暖光驱散他们骨子里的寒意。
从城里带来的那些装备就放在旁边的木桌上,几乎触手可及。
我已经和家族说明了这边的情况,应该……战姬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杰基尔的声音干涩,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克丽斯冰凉的指尖。
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克丽斯。它死了,彻底死了。
克丽斯勉强点了点头,目光却无法从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上移开。
那具腐尸被自己用手枪轰碎头颅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视网膜上。
它被扔进畜棚时,软塌得像一袋烂掉的柿子。
这对胆小的倒霉蛋夫妇,是歌墨拉七星城市理工学院的考古学系客座教授,也是考古学界出了名的探险家组合。
他们曾经率队发现了不少古代遗迹,从地壳变动前的古文明完整遗址到近现代的埋藏在地底的核弹头,他们的探索精神为人类的历史填补上了许许多多的空缺,二人也因此被爱德华兹家现任家主弗朗西斯·爱德华兹女士赞助,为家族探索起了歌墨拉城城外西侧的荒原。
那是一片在地壳变动之后形成的类戈壁生态圈,大部分地方都被黄沙掩埋,几乎没有多少生命在这个地区存在。
而探索这片区域也成了这对没有继承超能力的夫妇在数次任务之中最困难的一次。
本来,弗朗西斯女士大方地给两人配备了三名家族雇佣的战姬,来保护他们的安全,但没想到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爱德华兹家在地下城的某些行动出现了严重的事故,不得不将原本配备给克丽斯夫妇的三位战姬紧急抽调到行动中——对此弗朗西斯女士深表歉意,并给予了二人更多的资金支援。
本来两人对此也就是一笑置之,因为过去他们进行的考古工作也是没有战姬参与的,所以他们并不太在意。
但当两人实际踏上这片人迹罕至的土地时,两人才明白了为什么这次的行动需要配备战姬——这片土地的荒凉程度远超两人的想象,它几乎集齐了所有极端环境能出现的恶劣状况,在凶险程度上不亚于任何人类已知的生命禁区:大的恐怖的昼夜温差,极端缺乏的生存资源,复杂多变的凶险环境,以及战争时期留下的诸多遗毒……在进入这片区域三天之后,两人对这片区域的探索还不到十分之一的时候,他们请来的当地向导就严词拒绝了他们继续前进的请求。
除非你们和战姬同行,不然让你们继续前进就是让你们送死。
向导和当地生活的居民都是淳朴善良的好人,所以他们关闭了前往更深处的大门,明言只要没有战姬到来就绝不放行。
知道对方是一片好心,夫妇二人也没法对当地居民恶语相向,只能联络弗朗西斯女士,向她询问下一步行动该如何进展。
了解情况后的弗朗西斯女士明白了二人如今的窘境,向他们表达了爱德华兹家族对他们生命的重视,允许了他们暂时停留在西侧荒原外围的请求,并向他们承诺最迟也会在一周之内派遣战姬过去,一定会协助他们完成这次探索。
就这样两人留在了当地,和本地的居民们生活在了一起。
但所谓探险精神,就是人类怎么也消除不掉的冲动,而这种冲动放在本身就对探险成瘾的探险家们身上,就是种无法遏制的欲望,所以即便被大门困在了外围,克丽斯夫妇依然没有停止她们的探索。
不过这次他们走的有点太远了,走到了离居民生活区都有些距离的地方,虽然这里也有可供居住的小型农场,但居民中常来此地的人只有向导家的老爷子一个人,而且他也只是每隔三五天喂养一次牲畜才会来到这里。
根据向导的说法,这个农场不是当地人建造的,而是某个从歌墨拉城来到此地搞研究的学者留下的,可他在这个农场建好后不久就收到了onslaught的调令,只好在临走前将这个农场托付给了当地人打理。
由于农场距离最近的居民区也有个五六公里的距离,所以向导多次劝说过他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在此逗留,但克丽斯夫妇认为反正也没有进入西区荒原的深处,再加上有农场建筑本身的保护,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执意留了下来。
在白天的早些时分,杰基尔发现了距离农场不到一公里的位置,有一块形貌可疑的巨石——它的形状过于规则和整齐,像是经过人手加工的产物。
而在巨石附近徘徊时,克丽斯意外地在巨石后发现了一块岩像,岩像上雕刻着一位身穿铠甲的古代君王,他的铠甲上写满了两人认不出的文字。
在两人研究着岩像时,杰基尔不知道误触了什么机关,巨石下的建筑像是被激活了一样破土而出,在地上展露了它的真容——竟是一处长方体形的气派辉煌的黑色陵墓,两尊不知名的巨大鸟头神像守护着陵门,而无数猛兽的形象则被雕刻在黑色的岩石上,个个张牙舞爪,模样狰狞。
有了新发现欣喜若狂的夫妇二人当即决定打开陵门,入墓穴内一探究竟,但折腾了几个小时,还没等俩人琢磨出来怎么把墓门打开,黄沙之上就传来了瘆人至极的吼叫声。
俩人听到声音立刻默契地一起丢下装备拔腿就跑,一路狂奔跑回了农场附近,却没料到他们不小心唤醒的东西,几个小时后竟也循着他们踏过的路跟了过来。
最先发现那腐尸一样的怪物的人是杰基尔,他留意到就在两人跑回来的路上,沙地里有什么东西不断沿着两人的踪迹追了过来——到了农场附近的位置,可能是感应到了二人的存在,那怪物猛地破土而出,在两人面前露出了恐怖的真容:
它的身上没有完整的皮肤,只有一层厚厚的灰色污垢,将它污浊的血肉粘连在扭曲的骨架上。
而在一些地方,比如它的手臂和侧腹,皮肉已经彻底烂穿,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黑的仿佛石油一般的粘稠液体,从他身上不断滴落,让他行进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黑色的轨迹。
最恐怖的当属是它的头颅。
那破碎的头骨像一个即将粉碎的瓦罐,上满布满裂痕,那些黑色的液体,就由那些裂纹之中流出。
它的两个眼窝都空洞无比,其中一只还面前有个类似眼球的干瘪白色球体,另一只眼窝则纯粹是一个空洞的窟窿,里面沉淀着纯粹的恶意。
它的鼻子完全烂没了,只剩下一个三角形的黑洞。
它的嘴巴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咧开着,一直裂到耳根,露出黑黄交错的残损牙齿。
然而,所有这些恐怖的腐烂迹象,都比不上它胸口那件东西更令人心悸——
一柄断剑。
剑身的大部分似乎早已折断遗失,只留下大约一尺长的残刃,深深地、几乎是柄没入地插在它的左胸心脏位置。
那断剑的材质诡异莫名,绝非寻常金属,而是一种暗淡的、仿佛被污浊了的绿色,像是某种陈年的毒铜或是被诅咒的玉石。
剑身的周围没有血肉,而是一团不祥的黑色,与那尸体全身上下所有的黑色黏液一样黑,其看上去粘腻的感觉,与它身体其他部位的干朽枯槁形成骇人的对比。
那绿色仿佛拥有生命,在日光下泛着一层极其微弱的、油腻的磷光,随着尸身那可憎的呼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呼吸,极轻微地起伏着。
看样子,这柄诡异的绿色断剑似乎非但没有终结它,反而成了它恐怖存在的核心,像一个邪恶的锚点,将它死死地钉在这生与死之间最污秽的夹缝里。
杰基尔在返回农场之后第一时间就抄起离自己最近的武器——也就是农场的草叉,狠狠地将那怪物捅穿,将它钉在了地上。
可那怪物没有休止,没有死亡,而是继续尖啸着,挣扎着。
见拿草叉捅了也没能杀死,克丽斯立刻从屋里取出了手枪,但在慌忙之中忘记了上膛,在她手忙脚乱的摆弄手枪的时候,那怪物一声尖啸,两人之间双耳出血被震晕了过去。
而过了片刻,克丽斯醒来的时候,发现那怪物正趴在丈夫身上对丈夫上下其手,担心丈夫安全的她透支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勇气,凑近那怪物背后朝着它的脑袋狠狠来了一枪,终于是让它停了下来。
事后,杰基尔和克丽斯从屋里拿出了大量的破布,把那怪物像木乃伊一样给裹了起来,丢进了畜棚——他们直到这个时候都还保持着科研人员的特性,希望保留这神秘的怪物尸体,以供后面家族派来的学者们进行研究。
克丽斯如今无比后悔,早知道这东西这样恐怖,当时就该不顾丈夫的反对把它烧成灰。
就在这时——
一声尖锐、凄厉到极致的嚎叫猛地刺破了夜的寂静。
那不是风声,也绝非任何小型野兽能发出的声音。
那是在极度痛苦中,从喉咙深处被强行撕裂出的悲鸣。
而更可怕的是,那声音来自畜棚。
畜棚里其实没有几只牲畜,这个地方的物质太过匮乏,基本养不活什么大型的动物,所以里面只有三四只山猪——根据当地居民的说法,这好像是什么改善当地土壤结构的生态化治理手段,具体的科学依据未知,这些膘肥体壮的肉畜能在这种连草籽都没几颗的地方生活,让克丽斯夫妇也是感觉生物基因工程这门学科挺神奇的。
夫妇俩的身体同时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嚎叫接踵而至,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绝望,中间夹杂着疯狂挣扎、撞击木栏的砰砰闷响。
是那几只山猪。
它们的叫声不再是平日里的哼唧,而是变成了某种正在被活生生撕裂的生物的最后哀嚎。
杰基尔猛地站起,抓起了桌上的枪,动作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他的脸色在炉火映照下一片惨白。
老天……克丽斯也站了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紧紧抓住杰基尔的胳膊,杰基,那东西……我们明明……
畜棚里的惨叫声陡然变了调,成了某种湿漉漉的、被堵住的咕噜声,然后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清晰的撕裂和咀嚼声。
啪嗒!似乎有什么沉重湿软的东西被甩到了畜棚的内壁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突然降临,比之前的惨叫更令人毛骨悚然。
只有风声掠过屋檐。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寂静,意味着某种更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
拿着。
杰基尔的声音发颤,他将手电筒塞给克丽斯,自己双手握紧了枪,手指扣在扳机护圈外,跟在我后面。
一旦……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跑,回屋里锁死门。
你逞什么英雄!杰基!
克丽斯依旧愤怒地吼了出来,她一把从桌上抄起一把霰弹枪,用胶带将手电捆在了枪身上。
我们是他妈的搭档,你觉得我会丢下你吗?
喊得倒是有气势,可手电筒的光柱在跳动着,暴露了她无法抑制的战栗。
望着彼此,这对夫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给手上的武器装弹,再给子弹上膛。
他们轻轻推开木门,冰冷的夜空气涌入,吹得壁炉火焰一阵摇曳。
手电的光束刺入黑暗,像一把摇晃的匕首,切开眼前昏沉迷蒙的黑暗。
脚下的碎石路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片紧绷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每靠近畜棚一步,空气中那股铁锈般的甜腥味就浓重一分——是血,大量的血。
还有另一种味道……一种腐烂的、泥土深处的恶臭,盖过了鲜血的气息。
畜棚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那扇简陋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白天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他们用布裹着那具破烂的尸体,就是把它扔进了这扇门后。
此刻,那里静得可怕。
手电光颤抖着扫过门板,上面溅满了深色的、黏稠的液点。
杰基尔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深吸一口气,用枪口缓缓地、无声地顶向木门。
克丽斯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手电光和霰弹枪的枪口,死死锁定在那道逐渐扩大的门缝上。
光束率先挤入黑暗,照亮了飞扬的尘土和一些飘散的干草屑。
然后,光柱落在了地上——
照见了一滩巨大、仍在缓慢蔓延的暗红血泊,以及一只被撕扯得只剩下半边的山猪头颅,眼睛空洞地望着棚顶。
咀嚼声停止了。
但在光束的尽头,在畜棚最深的阴影里,有一个比黑暗更黑的轮廓,正缓缓地、咯吱作响地……转过头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歇斯底里惨叫的同时,夫妇二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那团黑影凶狠地倾泻起了火力——没错,作为名门爱德华兹家的成员,两人虽然没有超能力,也没有受过专门的战斗训练,但是使用枪械武器却是必修课——爱德华兹家族毕竟也是靠贩卖军火出身的,自家的成员就算再不济,最起码的枪械使用还是必须掌握的。
一时之间枪声大作,两人丝毫没有顾忌在密闭空间肆意开火这件事本身的不合理,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他们只能选择相信手中的武器,任由它以其狂暴的咆哮吞没那骇人的存在。
正所谓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二人此刻就无比认可这个道理——枪火的闪烁和震耳欲聋的火药轰鸣确实驱散了他们的恐惧,甚至给了两人一种只要武器还在开火就很安心的感觉。
直到两人将手中武器的全部弹药都打空以后,才缓过神来,他们的这一轮火力倾注,已经几乎将半个畜棚都给拆了,那些饲喂牲畜的金属仪器,围栏和墙壁,都被爱德华兹家族生产的优质弹药轰了个面目全非。
也只有这时,杰基尔那一度下线了的智商才重新连接了回来——他忽然意识到,畜棚是有灯的,两人没有必要只依靠打手电来给自己制造恐慌。
随着杰基尔迅速拉下旁边的电灯开关,霎时间,整个畜棚亮如白昼——不知道是本来这畜棚的灯光就十分充足,还是两人刚刚的开火都颇有水平的没有破坏掉这些照明用的电器,总之,在那一刹那整个畜棚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两人终于也看清了畜棚里那些死状恐怖的山猪,满地的血迹和弹孔,以及让两人惊掉下巴的……如今端坐在畜棚中央的东西。
当然,前提是得忽略他嘴上的血迹,和那依旧稳稳地插在他心脏位置的幽绿色断剑。
虽然经历了刚刚那一轮火力强猛的射击,但看那少年身上,却没有一处子弹造成伤口——他所站的那个位置正是刚刚夫妻二人集中开火的区域,换做任何正常人站在那里都该被射成了筛子——可这少年,偏偏相安无事。
虽然时代已过去相当久了,但孤还是姑且问一下……这个时代的统治者,制定的律法有严苛到这种程度吗?
一时之间呆傻掉的克丽斯和杰基尔都没意识到对方能如此平常地说出英文是一件怎样离谱的事情——大概是因为腐尸复活变成美少年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离谱了。
孤不过是吃了你们几头牲畜果腹,就被你们用那喧嚣至极的怪异铁器攻击到现在……犯得着吗?
在恐怖电影中,塑造怪物的恐怖通常需要靠三大特点:其一,不可沟通;其二,形体未知;其三,难以杀死——符合这以上三点,就能让怪物看起来恐怖。
而在一开始,克丽斯和杰基尔所面对的,就是那样一只怪物。
所以他们惊慌失措,恐惧莫名。
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可以沟通,似乎拥有普世价值观,看起来也不怪异的少年,最开始的恐惧,便慢慢淡去了。
但惊讶依旧,震撼依旧,两人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样一位少年。
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年没好气地伸出手,指着远方的沙原说道。
一个被你们从漫长的沉眠里吵醒的一个想死而死不掉的人,就在今天早上,你们触发了孤陵墓的机关,然后对着孤的墓葬又敲又打,孤本想追上来搞清楚什么情况,结果却被你们先是拿钢叉钉在了地上,又是不知拿什么东西给开了瓢……这些孤都没理会,毕竟那个时候的孤形貌略有些吓人,现在孤吃你们几头牲畜,这不过分吧?
所以你真的是早上的那个……
克丽斯看着眼前的少年,满脸的不可思议。
换你在棺材里躺上一千年你也是那模样。
少年满腔怨怼地回应道。
好了,愚民们,闲话孤也不想再说了,孤现在只有三个问题要问你们。
少年指着杰基尔。
第一,你们以及如今统治着这片孤的土地的王是什么人?
然后,少年用手指着插在自己左胸口上的断剑。
第二,你认不认识这把剑,以及它的主人?
最后,少年张开双手。
第三,能不能赶紧给孤准备热水和衣物?难道在你们这时代让人全身赤裸地和你们讲话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